连载：留学移民加拿大指南《我在加拿大的生存智慧-移民篇》第十三节 “真正的加拿大超市”

找到这份工还要谢谢焦。焦比我早到加拿大两个月。他和我一样，在国内也是学文科的，应该是金融专业，出来前在某大银行工作，据说也是经理级的人物了，每天过的是 “花天酒地”的日子。不能说他的移民决定是 “盲从”，但我个人认为，起码这不适合他。他很圆滑，很会待人接物，有时候虽然有些功利心，但表面上和周围的人相处得还比较好，比较适合国内的人际关系和职场生活。他来了加拿大后，心理上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国内国外生活的落差太大了，以致刚来了一个星期就肝炎发作住进了医院。但他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他和太太已经将国内的工作辞掉了，回不去了，用他的话说，移民对他来说就是 “不归路”。他虽然有些积蓄，但总不能坐吃山空，所以病刚好，他就积极地四处寻找一切可能的工作机会。刚来还没买车的时候，他就步行上门送简历。这中间还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

刚来一般都需要去某个银行开办一个银行账户，焦去开户的时候不是空手去的，他还顺便带上了国内带来的上好茶叶。一般银行对于新开户的、数额比较大的客人都会有专门的人员在单独的房间里专门接待办理，不仅仅是存款，顺便也帮助你投资理财。办理完开户手续，焦顺便递上了茶叶，除了感谢人家的热情外，还请求帮助介绍银行的工作，结果被对方当场拒绝了。在加拿大没人敢接受别人礼物，然后再帮人介绍自己单位里的工作。接受礼物者的结果，轻的，可能丢掉工作；重的，会惹来官司。据说在多伦多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大陆来的一位男移民为了帮助自己英文不好的太太得到一份超市收银员的工作，给主管送了礼物，结果因为某种原因，他太太最后还是没被录用。这位老兄就闹到了超市，结果不但害得这位主管丢了工作，还被公司起诉收受贿赂。

一个偶然的机会，经在教堂认识的东南亚华侨介绍，焦先找到了这个超市的工作。那时候阿尔伯塔省的法定最低工资是每小时5.8加元，焦这份工作当时的起薪是每小时6.5加元。焦很兴奋，回来说，这可是大超市、大企业，相当于加拿大的 “国营”单位，肯定不会被裁员，福利也不错。那口气，大有准备一辈子都奉献给这个“真正的加拿大超市”的架势。

经过焦的一番 “忽悠”，我也赶紧去了离家最近的一间 “真正的加拿大超市”。那时候这家超市招人一般是在门口立一块牌子，上面写明招的职位和薪水待遇等。焦工作的部门是面包部，主要是烘烤加拿大人早上吃的一种类似蛋糕的小点心（muffin）。不巧，我去的时候，只有肉食部招人。我赶紧填了申请表，递交给了专门负责接待顾客同时负责退换货物的店员。一位表情严肃的胖女士拿过我的申请表，问了一句： “肉食部？”我答： “是的。”然后她就拿起电话，通过超市的广播系统叫来了肉食部的负责人。负责人叫考科斯，一个矮小精悍的加拿大白人。他简单地看了我的简历，问我以前是否在超市做过，我如实回答说没有。然后他就让我离开了，说过几天会打电话通知我的。现在想来，他们是很缺人干活，不然也不会马上就叫负责人来见我了。如果他很满意就会当场决定录用我了。

加拿大这地方，找什么工作都讲究是否有相关工作经验，学历反而不是最重要的，就连洗碗的工作都会问你以前是否有过洗碗的工作经验。没有相关工作经验的就会让你先回家等着，说会打电话通知你的，就这样把你打发了，他们才懒得考虑和考察你是否有资质和潜力来胜任这份工作。难怪加拿大留不住人才，可能有许多人就是这样伤心地走了，去了美国等其他国家，都是这 “加拿大工作经验”害的。但当时刚来加拿大，我对这套招人的把戏完全懵懵懂懂，他让我回家等我还真就回去认真等了。一个星期过去了，没有电话来，问了焦，说肉食部招人的牌子还在。

说实话，我刚去找工作的时候，内心是 “胆怯”的，每次出去都是硬着头皮。一是克服不了心理的落差，二是担心自己的英文。我的英文基础比较差，出国前虽然也参加了各种各样的补习班，尤其是听说，但和实际需要还是差远了。可是没办法，尽管心里 “恐惧”，但还是要硬着头皮去找工作，谁让咱是男的呢，要养家糊口啊。

第二次来到超市，为了能再见一次负责人，希望能当面向他吹嘘一下自己很能吃苦，什么都能做，我又填了一次申请表，交给了接待的店员。店员的广播很快就把考科斯叫来了。他一见是我，笑了。我当时想，有门，看来还记得我。果然，他对我说：“又是你？”我连忙笑着回答：“是的。”并马上保证说，“我是真的很想得到这份工作，我什么都能做。”他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然后就叫我去他的办公室，边走边对我说招的人具体是要做什么的，怎么做等。我大多数没听懂，只是不住地点头。在办公室填了一堆表格，照了相，办了员工卡，直到离开的时候我也没搞懂我的职位到底是干什么，但问清楚了几件事：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几点上班和我的薪水。我每小时7.25加元，刚来就比焦高，不错呀。

没有西装革履，没有握手寒暄，甚至没有面试，只是互相呲牙笑了笑，我就得到了来加拿大的第一份工作。太容易点了吧？

接下来的那个星期一我正式开始上班，工作时间是早上5点到中午12点。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买车，借了辆自行车开始了我加拿大的打工生涯。

后来慢慢搞清楚了，他们招我只是做兼职（Part-time），不是全职（Full-time）。每周不超过35小时，所以没有医疗、养老等各种福利。资本家就是这样 “狡猾”。

考科斯派了个菲律宾帅哥负责培训我。工作了没两个小时我就明白了为什么我的工资会高过焦了。工作其实很简单，但绝对是个体力活，和我比，焦轻松多了。我的主要工作是把每块50磅重的冻牛肉放到粉碎机里打成片，然后加水变成绞牛肉。加拿大人日常食物中比较常见的是汉堡包，一般家庭喜欢用绞好的牛肉根据自己的口味调好味，然后烘烤成肉饼再夹到面包中配以奶酪、蔬菜等当午餐或晚餐。这打成片的牛肉加水放入绞肉机中就绞出做汉堡包所需的绞牛肉了。绞好的牛肉买回家是没法洗的，但我在加工绞牛肉的整个过程中没有被培训要求清洗牛肉。冻牛肉直接粉碎，然后装回到装过冻牛肉的纸箱中，再直接加水就成了成品绞牛肉了。这可是真正的加拿大超市，也不见得有多卫生嘛。

每天打出的肉片和绞出的牛肉是成正比的。绞多少牛肉是根据之前一天的管理层下的单子来定的，不但要供应本店，还要供应其他的几个连锁店。如果任务量不大，肉片很快就会粉碎好。然后就是下道工序，加水绞牛肉。这活稍微轻松些，但却有点 “技术含量”，就是要会数数，具体说就是要会加法。一般和我一起的有另外一个搭档，他的工作时间段是从上午10点到下午5点。接下来的工作是把绞好的牛肉放到小泡沫托盘中，然后用专门的包装机器包上塑料保鲜纸，贴上标签，再根据不同的店的订单数量放到大塑料盒中包好，等每天后半夜由大型卡车来运到各个超市，这样每个超市的顾客都能在早上一开门就买到新鲜的绞牛肉了。

可别小看了数数，因为真有不会的。考科斯有个助手，是个黑人，如果考科斯不在，他就负责整个部门的事情。他介绍了一个他的亲戚，一个年轻的黑小伙来和我做搭档。加拿大许多人有个工作特点，喜欢早上班、早下班。因为有人关照，这黑小子虽然比我后来，但却抢了我的早班，我只能干10点到5点的班。只配合了两次我就发现这黑小子干活很不认真，一次是粉碎的肉片不够量，一次是绞的肉数量不对。我开始也只是忍耐，人家新来的嘛，需要适应过程。但连续几天都不对，我忍不住了，私下和他提了，请他注意数量，因为他做的数量不对，我后面就要多做补上才行，这变相增加了我的工作量。他听是听了，但错误仍不断。后来我才发现，他是不会数数，不会加法，完全算不清楚。我忍无可忍，正巧考科斯休假去了，我就去和黑人助手汇报了。毕竟是亲戚，黑人助手很向着他的这位黑小子，反倒说我挑剔云云，太不讲道理了吧。

谁说加拿大找工作不讲关系，谁说加拿大不 “任人为亲”？哪里都一样，只是没有那么明目张胆而已。

肉食部的其他工作除了包装，就是切肉了。切肉可真是技术活，需要专业证书才行。在加拿大工作的另一个特点就是需要各种专业证书，有时候光有所谓的工作经验还不行，必须要有专业证书才能入门，因为很多行业都是有行业协会的。所谓切肉就是把整只猪或牛分门别类地分解加工，比如去皮、带骨、肉眼、肉扒、肉键等，类似于 “庖丁解牛”吧。专业但也危险，因为要用电锯和锋利的刀，割破手是经常的事情。

鉴于老黑兄弟的不讲道理，一气之下，干了大半年后我辞职了，虽然黑人助理极力挽留。其实我当时很需要工作养家糊口，而且通常的做法一般是 “骑驴找马”的。我是先杀了“驴”然后再去找另外的 “驴”，如果幸运，也许会是 “马”。

就这样，为了争一口气，我离开了 “真正的加拿大超市”——加拿大的 “国营”大企业。

焦在我之前也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