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留学移民加拿大指南《我在加拿大的生存智慧-移民篇》第十七节 在赌场打工的日子

不需要去动物园的工作

相信很多朋友从香港的电影电视或者好莱坞的电影中多少见识过赌场是什么样子了,我就在那样的赌场工作过,请千万别惊讶。但西方的赌场绝不像香港电影电视中表现的那样,西方遵循的是自己的游戏规则,更文明、更有秩序,因为有严格的法律约束这个行业。

严格地讲,赌博在加拿大是违法的,但经过政府严格审批的合法营业的赌场又是合法的。赌场通称叫Casino。法律规定只有政府审批允许经营的赌场才是合法的,而且,赌场每天收入的一半必须要捐献给各个非营利机构,比如学校或者非营利的社团组织。同时政府对赌场还要征收重税。

我所在的阿尔伯塔省的经济主要是靠石油和天然气,政府的税收主要来自石油天然气行业,但博彩业是仅次于石油天然气外的政府的另外一项重要税收来源。

赌场有一个电子屏幕,每天显示当天所要捐献的非营利组织的名字,而受捐献的组织要派义工来赌场工作,顺便也是监查赌场的收入是否有隐瞒。

我所在阿省的赌场规模一般比较小,通常有30个左右的桌面游戏,500~800台左右的老虎机。我是桌面游戏的发牌员,就是庄家。老虎机是不需要人看守的,但有职员帮助换硬币。

有人说,在赌场工作过的人是不需要去动物园的,这里能看到不同肤色、不同性别、不同年龄的人群,更主要的是能看到人性百态。

需要证书的工作

赌场发牌的工作需要经过培训考核、拿到政府颁发的许可证才能上岗。培训一般有两种:一种是专门的学校帮助培训,其实也都是一些在赌场工作过的人出来后开办的;另一种是赌场自己培训。赌场工作人员的流动性很大,反正我所在的省的赌场一般都经常不定期地要自己开班培训新员工,因为缺人手。而且赌场的培训一般不对外做宣传,通常是内部张贴广告,希望在职员工能介绍认识的人来,这样方便培训,也增加员工的可信度,工作时限也可能会长久些。我当时就是经过一个熟人的介绍进入了这个行业,而且一做就是4年多。

其实加拿大许许多多的行业都需要专业证书,比如工程师、电工、电焊工、厨师、工厂或超市切肉工等。不学习、不经过考试拿到证书,有再多的所谓经验也只能做入门的工作,甚至根本进入不了相应的行业。所以,在加拿大找工作,很多时候光有文凭和经验还不行,还需要有相关的专业证书,除非你是行业牛人,或者是尖端人才。可惜,加拿大真正缺少的恰恰是这种拿专业证书的非高精尖的专业技术人员或工人。技术移民中很多人是以各种工程师的名义申请出来的,但很多人来了之后要改行或重新学习就是这个原因,要么你胜任不了真正的工程师工作,要么是找不到合适的位置,但还得养家糊口,所以只能改行或考专业证书,适应实际需要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和职位。

无论是改行还是考证书,都需要重新学习,但同时也要吃饭,所以很多人是边读书边打工。赌场工作就给这样的人提供了合适的机会。赌场工作通常有全职和兼职两种,而且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随时要求增加工作时间,比较灵活自由。我一直做的是兼职,因为我当时也加入了改行上学的行列。因为以前是学文科的,来加拿大除了打工,想找到专业工作几乎是死路一条。改行似乎是我的唯一选择。我当时也报名进入了当地有名的社区学院,准备 “随中国人的大流”学习电脑编程,当时IT行业还有最后的泡沫。

“你会算术吗?”

赌场的培训是从21点这个游戏开始的,一般都要培训一个月,反复练习,最后通过考试拿到证书才可以开始工作。21点游戏是赌场最多也是最基本的游戏。它的要点除了要掌握规则和手头熟练外,还有点 “难度”,就是数学得好,其实就是会心算算术,主要是会加法就行了,因为游戏的基本规则就是把几张牌加起来,越接近21的越大,如果超过庄家就赢了。但就这么简单的21以内的加法还真有人不能胜任,甚至通不过考试而被淘汰。当时和我一起参加培训的有一个漂亮的白人女孩子,她的算术水平就非常差,比如发了两张牌,分别是7和8,加起来就是15,如果再要一张牌是6,她就得从头开始算而且算不清楚,真不知道上学都干嘛了,怎么毕业的。

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只能发21点的游戏,等做了一段时间,赌场内部会开始培训其他的游戏,比如百家乐、牌九、轮盘、掷骰子等。等一个一个游戏全学会了,差不多至少也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等于差不多上一个社区学院读了一个专业。做的时间久了,会的游戏多了,也有机会提高职位,比如做一般的监管、经理、高级经理等。所谓行行出状元嘛,做什么都可以有出息的,只要肯努力。有了经验,会的游戏又多就可以随便跳槽了,哪里工资高、小费多就去哪里。

在加拿大,像赌场发牌员、餐馆的服务员等都属于服务性行业,固定的工资都比较低,更多的收入是靠客人给的小费。记得我刚开始的时候固定工资是6.5加元每小时,外加小费平均每小时5加元左右,加起来的收入还比较可观,因为小费的部分可以合理地少交税。赌场的小费是统一收集,然后平均分配,按照工作的人员名单,每两天发一次现金。记得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如果赶巧某一天某个客人给了一大笔小费,那么当天工作的人的小费就会很高,拿到小费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是喜笑颜开。

赌场的每班工作通常是7个小时,两班倒。中午12点开门,12点到晚上7点是一班,晚上7点到凌晨2点是另外一班。老虎机是从上午10点就开始开放的。加拿大法律规定,凌晨两点,赌场、酒吧、夜总会等娱乐场所全部关门。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赌场里有唯一通宵营业的游戏——扑克,基本和电影电视中看到的差不多,所谓同花顺、一条龙的那种玩法。每年在拉斯维加斯还有世界级的扑克大赛呢!

发牌员每工作45分钟要休息15分钟,再好的脑子连续算算术也不行呀。赌场和客人都怕你算错了,休息是为了更好地算算术。所以3张游戏桌就需要至少4个工作人员轮换接替,算起来,每天的工作人员还是比较多的。

再次说明,这里的赌场和香港电影电视中表现的不同,不要一想到赌场就想到黑社会。加拿大的赌场和黑社会无关,以前赌场都是政府开办的,工作人员还属于政府雇员呢。

赌场里不都是坏人

来赌场玩的人通常有两种。一种是打发时间找乐子的,这里面还分两种,一是退休的老人,没事情做来赌场打发时间,一是偶尔来找刺激找乐子的年轻人或者是男女朋友甚至是夫妻;另外一种是专门来赌钱的,可以说是以赌博为职业的。

加拿大法律规定,包括赌场在内的所有娱乐场所,必须年满18周岁才可以进入。法律不是用来 “吓唬人”的,是要认真执行的。赌场有专职保安,他们是有权力检查客人的身份证件的。在夜总会、酒吧等场所,更是每个人都要查看身份证件才能入内的。我曾经认识一个在加拿大出生长大的香港二代移民,只有17岁,但受家庭影响,也很喜欢赌博,但无奈长了一张 “娃娃”脸,无论进哪间赌场都被要求出示身份证件。他可是想尽了办法试图蒙混过关,借别人的身份证件,趁保安不注意溜进去,穿着严肃、扮老成等,但不幸都被识破,赌场到处都有摄像机呀,而且一旦被逮一次就马上会上赌场的 “黑名单”,保安可是专门干这个的,下次来即使暂时蒙混进来,也很快会被认出来而马上就被 “请”出去。

赌场的 “黑名单”包括这样一些人: 不到法定年龄而企图蒙混进来的;经常喝醉的;手脚不干净,偷人钱的;玩游戏作弊的;还有一种最重要、赌场最怕的人——钻研各种游戏规则、试图钻游戏漏洞的人。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全凭运气,哪怕是连续一个月天天来、天天赢,赌场也不会怕你,照样欢迎你;但如果你被识破是精心钻研、想打败游戏规则而从中获利的人,很抱歉,马上就会上赌场的 “黑名单”,而且是永久性的。

有个比较有名的例子,据说有个从台湾到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留学的华人,不太热心自己所学的专业,反而比较痴迷钻研赌场的各种游戏规则,反复研究试图找到打败游戏规则的法宝。功夫不负有心人呀,经过研究,他组织了一个团队,专门玩赌场的21点游戏。根据他的研究,通过相互配合,每玩必赢,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获利超过2 000万美元。很不幸,只几次,他就上了赌场的 “黑名单”,并且成为了赌场的 “名人”,从此不受赌场欢迎。据说他曾经男扮女装进入赌场都被识破了。不是一间赌场不欢迎他,据说全世界的赌场都知道他并且不欢迎他。

另外一个比较极端的例子是我工作的第一间赌场里曾有一个普通的监管,他利用每天赌场关门前查数赌场筹码的机会盗取高额面值的筹码,总金额达20多万,最后被起诉坐牢了,而他也因此上了赌场的 “黑名单”,从此再不能到任何赌场工作了。申请赌场的工作必须要通过警察局来查看是否以前有过刑事犯罪记录这一关,没有记录的才可以获得工作。

赌场里最想发财的人

赌场的工作人员中,一般是亚洲人占一半以上,其中华人占大多数。而来的客人中,华人也占1/3甚至1/2的比例,这和华人占加拿大总体人口的比例相比不成比例。我所在的省华人只占人口比例的7%~10%,但去各个赌场转转,看到的尽是黑头发、黄皮肤的人。据我自己的观察和统计,经常来的华人主要是早期移民,讲广东话,包括从中国香港来的、从越南等东南亚地区来的。讲普通话的也有,但不占主要比例,主要是一些有钱有闲的 “投资”移民,或者是旅游访问的观光客。

华人去赌场不是为了娱乐,不说以赌博为职业,起码也算是另外一份工作了。天天来,月月来,年年来,始终抱着一个目的——发财,最好是一夜暴富。很多人为此债台高筑甚至倾家荡产。

华人好赌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看看国内遍地的麻将馆,看看世界各地赌场中的中国面孔就清楚了。值得思考的是为什么我们华人这个民族这样喜欢赌博、热衷赌博呢?谁都想发财,但古训说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正如一些西方媒体批评的那样,为什么中国人就不懂得脚踏实地靠自己的努力一点一滴地积累自己的财富呢?为什么我们只想急功近利、一夜暴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真如有人说的,中国人的基因中就有好赌的成分?我想,空泛地说,应该还是我们的文化从根上出了问题吧!难道不是吗?投机和浮躁的心理正充斥着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和中国人不同,很多本地加拿大人到赌场来纯粹是为了娱乐,但娱乐也是讲 “规则”的。很多时候明明是夫妻一起来玩,坐到桌子边上却各自掏各自的钱。我记得刚工作的时候,有一次一对夫妻到我的桌子玩,男的掏了100加元换筹码,我好心地把换好的筹码一分为二给他们一人一半,结果被当场 “教训”了一通。

在加拿大,夫妻一起赌博也是要 “AA制”的。

赌场中工作的华人比例也很高,甚至超过了一半,而且是比较普遍的现象。其中主要还是讲广东话的群体,他们是早期移民或早期移民的后代。但最近几年,越来越多的大陆新移民加入到了这个行列。我想主要是因为赌场确实缺人工作,机会比较多,对英文的要求不是太高,加上中国人工作认真努力而且算术水平高,所以赌场也比较愿意要中国人。

和我直接或间接一起工作过的大陆来的新移民,文化程度最高的有博士,硕士就太多了,起码都是有个大专以上文凭的。但无论文凭多高、工作多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表情比较严肃,缺少笑容。赌场工作也属于服务行业,笑脸迎客是通行服务准则之一,何况赌场工作的收入主要来源于客人给的小费,把玩的人哄开心了,多拿些小费才是正道。来了加拿大经历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巨大反差让本来就严肃的面孔笑容更加少了。赌场打工是不如意,但既然选择了出国,心态为什么不能放轻松些呢?生活本来就已经不容易了,干嘛还要给自己增加压力呢? 在加拿大这种环境中生活工作,人们不会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而感觉到不平等,有高低贵贱之分,在赌场工作的不是照样买车买房吗?为什么同样的工作,其他种族的人,包括白人能干得高高兴兴、开开心心呢?

有人在讲到中国人和外国人对待工作的态度时举过这样一个例子。他说在国外留学生活的时候,遇到一个送牛奶的白人小伙子,每天早上都是热情洋溢、精神饱满地工作,感觉很热爱自己的工作。多年之后,他又回到当年住过的地方,又碰到了那个送牛奶的,现在已经是中年人了,但仍然一如既往地开心快乐生活。

中国人应该是在国外过得最压抑、最沉重的种族之一了,盲目攀比害死人呀。

赌场狂人

提到赌场中的华人不能不特别介绍一个大陆来的中国人——胜。胜也是技术移民来的,他是主申请人。胜很聪明,国内牛校的硕士,所学专业按说也是当今比较热门的,但胜很不喜欢。据他自己讲,他虽然学的是工科,但喜欢的是文科。他是属于被同学 “忽悠”出来的。他当初也是抱着侥幸心理申请移民,因为他中学、大学学的外语不是英语,也不是法语,而是俄语。可惜,申请移民加拿大必须比较熟练掌握加拿大的官方语言——英语或法语中的一种。胜现学现卖,还真让他考过雅思考试成功移民来了加拿大。

因为是被 “忽悠”来的,胜来了比较失望,也很失落。继续自己的专业吧,他本来就不喜欢;转行吧,他想去学新闻,想当记者,无奈语言不行。为了生存,他也只能先打工。胜做过工厂工人,但动手能力不如别人,辞职了。后来进了赌场发牌,这一发就不可收拾了。

一般赌场的工作人员都还比较能克制自己,好像还没听说过谁痴迷赌博,可能是每天见得多了,警觉了也厌烦了,谁不想下了班换个地方娱乐呢。但胜却相反,自从进了赌场工作,他开始对赌博 “上瘾”了。和那些天天来赌场碰运气、想一夜暴富的华人不同,胜与其说是对赌博 “上瘾”,不如说是对赌场游戏的规则 “痴迷”。他想像麻省理工学院的那位台湾华人一样去创造 “神话”,那才是他的真实梦想。

胜做了很多功课,钻研了很久。买书、查资料,先理论后实践。经过差不多一年的准备,他开始出击各个赌场来验证他的 “理论”。他准备创造 “神话”的入手点是从21点这个游戏开始的。根据他的总结,这是赌场游戏中唯一有漏洞可钻的。输输赢赢,折腾了大半年,胜放弃21点了,因为他觉得光靠他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能完全实现预期理想的。几经尝试,胜锁定了新目标——扑克游戏。扑克是赌场唯一24小时开放的赌博游戏,胜这边下了班,然后换个赌场接着 “打扑克”,接着 “上班”。因为媒介的推波助澜,扑克越来越吸引人,各类世界级别的比赛此起彼伏,每年在拉斯维加斯举办的世界扑克大赛更是被电视现场直播,吸引了全世界的高手参赛。赢了,奖金可是几百万美元呀。胜的最终目标就是成为下一个世界扑克大赛的冠军。

为了他的理想和目标,胜可是呕心沥血。投身到这个 “事业”中来,胜也是 “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他写了不少文章来反驳劝他正经学个专业然后找个专业工作的同学、朋友。他坚信 “行行出状元”。胜现在干脆辞职了,专职 “打扑克”,据他说,比在赌场打工赚得多。

这里是加拿大,是个自由的社会。祝愿胜早日成为 “状元”。

赌场里的一位特殊客人

我工作过的赌场中经常有一位特殊的客人——阿尔伯塔省的省长科兰先生。

现在说,应该是阿省的原省长了。科兰是本省一个小地方长大的加拿大白人,据说只是高中毕业,后来又学了个什么专业。他属于加拿大保守党,连续当选省长长达3届,共10多年的时间。因为是本地长大的,在加拿大西部嘛,身上难免有些西部牛仔的性格,比如喜欢喝酒、赌博等。因为他喜欢赌博,所以,他也鼓励其他人去赌博,在他任期内,赌场开了一间又一间,博彩业交的税也成为政府税收的一个重要来源。这厮曾在电台中鼓动阿省居民去赌钱,记者采访他,他居然沾沾自喜地说:“今年到目前为止,我已经赢了1 000多加元了,赶快去赌场吧。”个人本性暴露无疑。别管职位多高,他也想发财,也想暴发。

在加拿大,博彩业,包括赌场、彩票等的收入是不用交税的。

第一次碰到他本人我还不知道他是省长。我最开始工作的赌场是在爱德蒙顿的市中心,因为是省会,也是省政府的主要办公地,省长的家和主要办公室也在那里。记得是一个周六的晚上,我刚开始工作没多久,因为是新人,所以只给我晚班。我发的不是21点的桌子,而是一种叫加勒比扑克的游戏,每人发5张牌,然后比大小。因为不用动脑子,所以加拿大本地人比较喜欢玩。因为这个游戏不需要专门培训,是在培训21点的时候捎带讲的,而且提前练习的机会不多,所以我刚开始发的时候比较紧张,没太留心桌子上玩的客人,只记得有个人叼个牙签,边喝啤酒边玩,偶尔也抽支烟 (现在赌场已经全面禁烟了),话比较少,偶尔和周围其他客人谈论几句无关痛痒的和玩牌有关的话,其他人对他比较客气但并不拘谨,新加入进来玩的人会问候一句 “你好吗,科兰先生”。连续有几个人这样问候了之后,我还想,这个家伙看来是赌场常客,这么多人都知道他的名字。那时候我看电视新闻比较少,别说省长,就是对加拿大总理也没太多的印象,所以根本没联想他是哪位名人。唯一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我发牌的45分钟,科兰先生几乎没给过我小费,虽然他赢了几次。

等我下了桌子休息的时候,有同事和我说,刚才看见省长在你的桌子上玩,给了小费没有等,我这才恍然大悟。科兰先生原来是省长,难怪这么多人知道他的名字。

听人聊起来才知道,省长是赌场的常客,每次来都是一个人,只是有一个老司机送他来,约好时间再来接他回去而已。省长也是人,也要消遣娱乐。他喜欢赌博,所以他就来赌场玩,不需要躲躲闪闪,因为这是合法的娱乐。赌场也没有因为省长的到来而提前得到通知做准备,也没清场,没给省长设立专门的雅座。省长除了工作职位之外也是普通人,也和普通人一样穿着打扮,也和普通人一样坐在一起娱乐,也和普通人一样谈笑,也会当众抽烟、喝酒,情绪也会随着牌桌情况的变化而变化。周围的人对他也习以为常,因为不觉得他有什么特殊,只是做的工作不同而已,所以没有人大惊小怪,当然也没有人围着省长哭诉伸冤。省长是来娱乐的,这是他的私人时间,不容打扰,不可侵犯。

后来工作中经常会碰到科兰先生,慢慢就由开始的新奇变得麻木了。后来我搬家到了阿省南部的一个更大、经济更发达的城市卡尔加里,因为省长在那也有办公室,所以在赌场仍然能碰到他。有一次我偶尔去另外的一间我工作之外的赌场玩,居然和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起玩了一次扑克游戏,更让我加深了对他的印象。科兰先生一般是不给小费的,有点小气吧。

省长也是人,是普通人,是选民选出来的,没任何特殊,这也算加拿大的特色吧。

国内来的 “官”们

一个人所共知的事实是,自改革开放以来,国内政府官员出国考察的越来越多。考察的内容除了公务外,通常还会去赌场。所以,在这种娱乐场所看见国内来的 “领导干部”模样的人,一点都不奇怪。

按说像爱德蒙顿这样的 “小地方”,国内的考察团是不屑来的,能目睹到官老爷们的尊荣已属幸运了。我在赌场中有一段时间,差不多天天能看见这些 “老爷”,真是幸运中的万幸。

不知从何时起,国内的政府官员开始流行到大学镀金。别管实际水平和能力如何,镀了金的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是要提拔的。很快,为了与国际接轨,在国内的大学镀金已经不够用了,国内学到的知识已经不能满足实际需要,他们急需走出国门,到更发达的国家去学习。于是乎,出国 “镀金”成为时尚。

我在赌场遇到的就是这样一群出国 “镀金”的 “公仆”们。

我所在的阿尔伯塔省和国内北方某省是友好省,根据中央的精神,某省为了更好地提高领导干部素质,特意选派了一批中青年处级、副厅级干部到阿省大学学习培训,为期一年。

因为我当时工作的那间赌场在市中心,交通最方便,所以成了他们的首选。

我因为那一段时间比较空闲,临时要求加了许多班。一个星期五的晚上,我第一次碰到了他们。一群操北方口音、穿着打扮讲究的人在几个21点的桌子上换来换去。先是在我旁边的桌子上玩,看见我新来接班了,就换到我的桌子上。加拿大赌场的一般游戏都是有钱额限制的,比如我当时发牌的21点桌子,一手赌注最少5加元,最多200加元。某省来的官员们开始都比较谨慎,只是5、10加元地尝试着。一轮下来,我马上发现这些官员显然没到澳门、泰国那些赌场去锻炼过,完全是新手,连基本的规则都搞不懂。接下来在每次叫牌的时候,有些人拿不定主意,干脆直接用普通话问我:“我还该不该要牌呢?”这让我哭笑不得。我怎么能替他们决定要不要牌呢?何况我当时工作的这间赌场管理比较严格,工作人员是不允许和客人讲英文之外的其他语言的,除非有特殊需要,经主管同意才可以。结果我是干着急却帮不了他们。等我的45分钟工作完,经请示主管同意,我把其中一位问我最诚恳的一个红脸膛的官员叫到了旁边,和他简单地讲了讲基本的游戏规则和一些基本对策。“红脸膛”千恩万谢地走了。等我休息15分钟回来,换了张桌子,“红脸膛”带着其他人,也带着对我的信任又坐到了我的桌子上。我本心软,加上同胞之情,我非常想让他们赢,但很无奈,他们输得一塌糊涂,我是大赢家。

一来二去和这些人混熟了,因为他们经常来,偶尔交谈中得知他们是出国 “镀金”的年轻有为的领导干部。

在加拿大进修,授课当然是用英文了,但他们是通过翻译来学习的。据说这些人是经过考试选拔出来的,按说英文是有些基础的,但如果需要通过翻译来上课学习,真不知道干嘛要大老远跑到加拿大来学,找个中国老师,照着国外的教材讲不就完了嘛,那样学起来更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吧。形式主义害死人呀。

但我有个同学也是北方某省的公务员,没任何关系,是自己通过公务员考试考上来的,据说是所在城市最年轻的处级干部,当初也有幸到美国去进修了一年。据他说,他们是直接用英文听课,没有翻译。对于他我是了解的,英文确实不错,相信不是吹牛,也相信他能真正学到些东西。

但是我想,花这么大的代价、花纳税人的钱出来是为了来学习一些先进经验或者至少是一些理念吧,且不说前面说的那样的英文水平能真正学到些什么,即使侥幸学到些什么又将如何呢?根本的体制不同,国外的理念和方略拿回中国是会 “水土不服”的,相信除了开始的时候会拿出来 “显摆”一番,发一些感慨,很快就会被束之高阁,该干嘛还是干嘛去了。中国有中国的国情呀。

有几天,这些人突然消失了,我还以为是回国了。没想到过了不到一个星期又陆陆续续冒出来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有更大的领导来视察他们的学习情况,规定了严格的纪律,晚上不准许他们出来。后来他们的确来得少了,专心学习去了吧。

我当时有一个同学在阿省大学读法律研究生,一个偶然的机会和镀金的领导有过一次亲密的接触。好像是大学的某个社团组织邀请了法学院的中国学生、学者参加一次高尔夫活动,因为某省来学习的领导中有司法部门的,所以也一起参加了。听同学讲,其中一个不到40岁的年轻公安厅副厅长也去参加活动了。中国人是讲究面子和形象的,当然也是为了给中国人争光嘛,不能让人看不起我们。这位年轻的副厅长,全副高尔夫球武装,打高尔夫的架势先摆那了。

在加拿大不像在中国,打高尔夫不是什么贵族运动,这里到处都是高尔夫球场,打一次很便宜,也不需要什么会员资格才能进入。面对绿草如茵的高尔夫球场,年轻的副厅长感慨万千,说了句让我印象深刻的话,他说:“这高尔夫球场真棒,中国能多一些这样的球场就好了。”

后来我因为上课,只能周末工作,见他们的机会就很少了。突然有一天,真的不见他们了,这次是真的回国了。我相信他们应该有非常多的 “收获”。

提起官,球队的教练也应该算是官。2002年美国盐湖城冬季奥运会的时候,中国某冰上项目球队先到爱德蒙顿集训了几天,和当地球队打了几场热身赛。一天晚上,赌场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客出手阔绰,下注很大,但一看就是属于那种非娱乐型的,也许是为了“过瘾”,甚至有点疯狂。他选择的都是比较简单的游戏,必然轮盘赌,但也不太懂规则。赌场见是大客户,在规定允许下找来了赌场餐厅的老板——一个会说普通话的香港人给他当翻译,讲解游戏规则,教他怎么玩。不幸,结果还是输。过后一打听才知道,这位不速之客是中国球队的一位教练,一个人从酒店溜出来赌钱的。

《TheEnd》

来源: 星岛